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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失败勇者、虚妄、谎言、与幻象

07 失败勇者、虚妄、谎言、与幻象

我和初恋女在一起的时候,相当不自在。

并不是她的原因,而是我自身觉得不自在。

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对对待她,更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去对待她。

而她却一如既往,毫无变化。

会在我坐下的时候把纤细的下巴搭到我的头上。会在我出门的时候从一旁侧着身子望着我微笑。

就像数年前一样、温柔到让人容易误会的地步。

但是这样是不对的。

我们早已不在从前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不、并不是原本就是晚上。而是太阳升起又落下,隔了一整天的晚上。

幸好今天都没有排班。

还没有来得及庆幸起来、酒精残留的痛楚就开始在脑袋中发酵。

啊、睡眠时间过长也是会头疼的。

和酒精轻飘飘的疼痛不同,是更为沉重恍惚的疼痛。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两份痛楚的事重合在一起,而这份痛苦又带来了更多的痛苦。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啊、不白学了,我还是去喝杯水。

顺便一提,我至今仍然睡的浴室。

用棉被垫厚一点的话,就不会睡得全身酸痛了,反正有淋浴基本也没用过浴缸。

也幸好这间公寓的浴室和厕所有分两个房间,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意外的派上了用处。

不、如果不多占用一个房间,而是让客厅更宽敞一些的话,我根本不需要睡浴室吧。

我站起来活动着身体。

脑袋已经没有那么沉重了,思考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我就稍微记起来了、今天好像要去接打工妹来着。

从兜里拿出手机,确认了一遍时间,才松了口气。

不、某方面反而神经更紧绷了起来。

接打工妹的时间还相当的充裕,但是在手机屏幕之上,是由初恋女所发出的,数十条短信。

长短和内容都一模一样,重复着一句话看到都觉得有些可怕的程度。

我都快要忘记先前她也干过这种事了。

在和领班去见老妈的时候,因为没有提前通知她,所以很晚才回来。

等我察觉到手机在震动的时候,已经有十多条短信了。

内容都是一模一样、写着[快要回来了吗?]

而在没有换手机之前、在去追电波女的那一次。

不停在兜里回响回响到让人心烦的程度,也是她所发来的短信吧。

那时把手机甩到了店里并没有去关注她所发出的内容。

而这次她所传的简讯是。

我不停地阻止着、又终于无法再被阻止的话。

[我还喜欢你。]

[我还喜欢你。]

[我还喜欢你。] [我还喜欢你。] [我还喜欢你。] [我还喜欢你。] [我还喜欢你。] [我还喜欢你。] [我还喜欢你。] [我还喜欢你。] [我还喜欢你。] [我还喜欢你。] [我还喜欢你。] [我还喜欢你。] [我还喜欢你。] [我还喜欢你。] [我还喜欢你。] [我还喜欢你。] [我还喜欢你。]

——我手机屏幕上所映照着这样的画面。

如果我是运营商的话一定会相当感谢这样的顾客吧。

推开浴室的门,走廊离客厅的距离很短。

稍微抬起头,就看得见她在的位置。

那客厅没有开灯。

她蜷缩在墙角,抱着双膝握着手机,屏幕幽蓝的光线照着她的脸庞。

[你起来了。]

我收到了这样的简讯。

“啊、稍微有些睡过头了。”

[不是稍微吧,睡了一整天:b]

“现在没人用那么字符表情了哦。”

[是吗_ _(:3 」∠)_]

“不、我明明就在你旁边的。”

她用简讯和我对着话。

呆滞的脸庞却不像颜文字的模样。

感到有些烦躁的我夺过了她的手机。

“……”

她伸出手,却并没有站起身,依旧蜷缩在墙角,呆滞地望着我。

然后嘴唇嗫嚅着、呆滞地开口了。

“你还记得,那一天我告诉你我要结婚了吗。”

“啊啊、我记得。”

倒不如说不记得就有鬼了,虽然不是直接因素,但是引发了相当麻烦的事情。

“那不是在说谎哦。”

“是这样吗。”

应该说我知道的。

“我是真的、要结婚了。”

她的眼神稍微回复了一点生气。

我任由她述说着。

“所以我很开心地,很高兴地,通知以前的朋友们,告诉他们我要结婚了的事情。然后一直打电话发简讯,一直到了你这里。”

“你却并没有回应。”

“我以为你只是手机不在手旁,于是就自顾自地跟你发着简讯。”

“自顾自地和你聊天,自顾自地和你说话,自顾自地和你讲着过去。可是说得越多,心情就越来越奇怪了。”

“以前我、曾经喜欢过你。我以为那份喜欢的感情消散了,可是那些回忆就不断地回想,又不断地回响,等到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完全在想你的事了。”

“因为你、你不一样的。”

“以前的时候你就不一样、你什么都做得到,你什么都能做到。”

“你就像勇者一样、不,你就是勇者。你是唯一的勇者。”

“所以我跑来想要确认自己的想法。”

“而你果然、一点都没有变。”

怎么可能。

如果三年过去,我却一点变化都没有,那不是完全没有在成长吗。

不、虽然我是在反向成长。

但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所以才会不断地阻止她,说出不符合她的蠢话。

“我还喜欢你。”

她靠着墙角,一点一点站起了身。

但是不对的。

那样是不对的。

我是失败的勇者,不,我根本就不是勇者。

我不是什么都做得到,我只是拼了命想去做到能做到的事情。

以前我意气风发,认为世界为自己而生,认为自己是全世界的中心。

认为只要我想做,就一定能出彩而成功。

但是不对的。

那样是不对的。

世界是没有主人公的。

之前也期待过,像是她是被父母强迫与安排的对象结婚。或者是结婚只是个谎言而已。

但事实呢。

“你的未婚夫,是什么样的人?”

“有些傻傻的,不怎么拒绝别人的老好人。”

看啊、如此。

我们并没有演偶像剧、不是我该带着她私奔和她父母做对抗的结局。更不是相互倾诉着爱意然后走向幸福的终局。

那样不对。

她根本就、从头到尾就,没有任何黑历史,没有任何难言之隐,更没有任何隐情。

她就是那种到处都存在,因为怀念过去而跑去找前男友的傻姑娘。

因为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我。

她喜欢的是,由我所构成的,幻象而已。

不真实的、虚假的、由自己想象补足,补足到难以让人割舍的幻象。

记忆是会被美化的,所有的缺点都会被时间所掩盖,最后只剩下美好到可以回忆到老,到死都不放手的幻象。

但是那是幻象、那时虚妄,那时由谎言构成的东西。

谎言是不会带给人幸福的。

那样的幻象,根本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那样的幻象、根本就不是文艺地吟诗看风景时回顾的东西。

那样的幻象是更为恶劣的存在。

因为那是欺瞒自己的谎言。

“不是的、并不是那样的。”

她向前,一步步靠近着。

而我伸出手,阻止了她。

“那只是,你的想象而已。”

“诶。”

“我什么都做不到,之前工作的同事被人欺负,我却不敢伸出援手。”

“……”

“后来有很合得来的朋友,我却将过分的要求推给了她,自以为自己全天下最不幸地演着根本不存在的悲情。”

“……”

“再后来、被别人拜托某事,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到,也什么都没能改变,却还要受到别人的感谢。”

“你明明就、做到了的。”

“不!”

——滋。

楼下传来刺耳的鸣叫,大概是因为打滑,紧紧地踩住了刹车之后,轮胎和地面摩擦着发出的鸣叫。

我才注意到窗外现在,正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那都是幻象。”

“那都是不真实的。”

初恋是美好的。

但是初恋也仅仅是美好的。

就算当初抓出了那份恋情,就一定是比现在更完美的结局吗。

还是说,那份美好仅仅是由于时间的洗涤,被想象堆砌出来的幻觉呢。

你真的,喜欢我吗?

失败的勇者回到了自己的村庄,大家都以为他凯旋而归,快要结婚的青梅竹马也回忆起过去的种种,离开了未婚夫而重新回到了勇者的身边。

但是那是假象。

勇者并没有打败魔王。

勇者是失败的勇者。

青梅竹马只是npc般,路人女主般,甚至会被人骂碧池的角色。

她只是纯粹地追逐着这份感情。

由幻想创造的感情,却一点也没有察觉、那份感情满是幻象。

你真的喜欢我吗。

“不,你喜欢的仅仅是,幻象而已。”

把过去的种种,从大学开始的无数不顺,无数自甘堕落,全都仔细地,从头讲了出来。

把打工妹的事,电波女的事也仔细地,完整地讲了出来。

没有电波女的话,至今我也仍在追逐幻象。

追逐着根本不存在,我心中所构建的初恋女的幻象。

“不……不是这样的。”

她摇着头,还在否认着。

雨声渐渐大了起来,雨点打在窗户上,发出轻微的碰响。

她朝着玄关跑去。

“等等、外面在下雨……”

她是我的初恋。

我也是她的初恋。

可是她并不充满谜团。

她元气她洒脱她温柔她暧昧、可是她却是,这个世界存在着的、无数傻姑娘之中的一个。

如果我和她是青春恋爱喜剧的主角的话,那这一定是令人失望透顶的爱情故事。

“砰——”

那样的思考却被打断了。

追着她下楼的时候,摔了出去,等到爬起来的时候,看着她骑上了我的电动机车。

却并没有开远。

她在雨中摔倒了。

并不是因为路面上积水打滑,而是在车轮之中,卡着一根钢管。

从一旁有人冒了出来。

“就是这辆摩托,我记得。”

“上次坏我们事,让那个欠债的人逃跑了的,就是这家伙吗。”

“啊、不对,怎么有两个人。”

“先把骑机车的这个抓回去,那里那个趴着的先不用管。”

“等……等、”

啊,这群人,好像就是当时喊着城管来了吓走了的小混混。

对了,我这辆电动机车可是魑魅魍魉的各位组装的,外形相当独特,全城也只看得到这一辆吧。

不、等等。

抓错人了。

我的口中并没有发出声音。

因为头部受到了重击,那之后的视野。

都只有一片黑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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